而黑宫之中,灯火明灭不定,反复映照着两个人的影子。
天一仍旧是那副缓慢的语调,“吕玄,是个异类,是人族数千载以来最大的异类。”
洛川没有明白她口中这个“异类”的评价到底是什么意思,可也没有直接问出口来。
天一微微摇头,继续道,“吕玄的剑道,已然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境界,没有人可以算计他,而不被他的剑意感知,所以无论是你的三年一境真的引起了他的注意,还是你的父亲在这其中又做了什么,吕玄的那一剑,都必然在暗地里算计你那人的算计之外。”
“而那一剑,”天一脸上的笑容减淡,极轻微的蹙了一下眉头,“毫无疑问的斩破了你体内的心海禁制,按照我们的推测,也因此,将你半妖血脉之中属于妖的那一部分影响重新释放了出来,所以,不再圆满的你才被卡在三境上十年之久,不得破境,直到......你来到了青城山,风兮崖洞......”
天一稍稍一顿,看向洛川,“若是没有吕玄那一剑,在来到青城山之前,按照那人的算计,你大概就已经走上了纯粹的人族修道之路,并因此早早晋入中三境,这般速度,放在人族一众太守公子之中,绝对算得上出类拔萃,可若真是如此,则你最终的修炼成就,恐怕比之修行了晨星之道的寻常半妖也强不到哪里去,但如今,机缘巧合之下,你却进入了风兮崖洞......自此,你之仙缘大道,便是谁都无法计算的天意了......”
天一说得感慨万千,洛川听得却是心生寒意。
“师尊以为......”洛川犹豫了片刻,还是问道,“弟子在风兮崖洞之中,到底得了圣血否?”
天一摇了摇头道,“天狐先祖之神通,可见古今,先祖愿将圣血留给谁人,是妖皇太一都不能改变的事情,哪里是我等小辈可以轻易揣度?但......无论你是否得圣血,自风兮崖洞出来之后,你可以将真气与妖气同修而无碍的事情,都足以让你因此走上一条前无古人的非凡之路。”
洛川又问,“师尊可否告知弟子,关于圣血,天狐先祖留下的谶语......是什么?”
天一再次摇头道,“此非我所不愿,而是天狐先祖留下的规矩不许,除去已经明确应验的那些,可以被有限的更多人知道以外,天狐谶语中未曾明确应验的部分,不可令狐祖及三宫之主以外的人明知,所以如果你想要知道,”她看向洛川,“那就要试着,来坐到我现在的位置上。”
洛川不禁苦笑,“弟子哪里可能坐到师尊的位置上......”
“未来的事情,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,”天一微笑道,“但我虽然不能将天狐谶语明告于你,却也知道你之担忧,可以说的是,那谶语于圣血应验之人而言,是福非祸。”
洛川心中一动,仍有些心事的点了点头,“弟子明白了。”
天一瞥了他一眼又道,“至于说你体内真气和妖气可以并存这件事,真正明了其中缘故的,不过包括二祖三宫在内的少数几人,你不必过于担心,在五境的位置上,修行晨星之道的半妖,也可以一定程度上做到两气并存,虽说在真气运用和战斗能力上,与你仍有很大的差别,但到底你的身份和风兮崖洞的事情本也隐秘,狐族这边能够牵扯出的旁的风险并不大,朝暮对你还是关爱有加的,至于说待你日后破入六境,以我之道,就当要在真气与妖气之间做出选择,而你,是要对外宣称你在晨星之道基础上走出了新的路子,还是其他的什么,届时我们再说。”
“单以眼下来说,反倒是你们从赤霞谷里带出来的那个来自万毒宗的大妖,你才该真的小心些才是,”天一深深看一眼洛川,嘱咐道,“人族有句话说得很好,非我族类,其心,必异。”
“是,”洛川躬身行礼,谦逊受教,心中无论如何,还是因为这些话安定下来一些,他重新直起身来问道,“师尊可知......圣血,到底能够如何?”
天一摇头道,“这种事情,除了天狐先祖,没有人能够知道,但从历史上曾进入过风兮崖洞,又在天狐谶语中应验之人后续的发展来看,其中的每一个,无疑都从风兮崖洞之中获益匪浅。”
洛川只觉得关于天狐谶语和风兮崖洞的事情,黑宫之主说的每一句话,都似没有意义,却也不敢真的说出口来,便点头道,“弟子明白。”
天一看一眼黑宫之外的天色,已经大黑,便说到了另外的事情,“今日,你既入我门来,许多本不该我过问的事情,便由不得不多问几句,关于道逆,你如何想?”
洛川没想到黑宫之主会这般直接的问出这件事来,稍一思索便道,“弟子与那位道逆前辈素昧平生,本也没有恩怨,不过是因为她不成器的子孙与桉的事情,才产生了些关系,弟子曾以为她并非大度之人,该会在赤霞谷之行上为我们寻些麻烦,但没想到竟是误会了,既然结果是她失去了孙子,而桉不过是吃了些理所应当的苦头,我们便也没有多余的想法,只要她不来找我们麻烦,我们自然也不敢有所不敬。”
“好,”天一颔首道,“道逆年纪大了,还能有多少年好活?但她也曾劳苦功高,有些事情无论朝暮还是我,都是做不出的,你能这样想,我们便感到欣慰,至于说道逆的那个孙子,死了,反倒是对她好些,我会去见她一面。”
洛川躬身行礼道,“弟子多谢师尊。”
天一一摆手,将洛川虚空扶起,而后话头一转,道,“我听说你与无尘......也就是正宫之主,还谈了一笔交易?”